欧洲始终是美国的战略重点所在,冷战结束并没有改变这一点。实际上美国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欧洲国家,欧洲人也把美国视为“第16个欧盟成员国”。所以,欧洲的一举一动大抵都有美国的影子。
冷战时期,美国和欧洲是“一根绳上的两个蚂蚱”。冷战结束后,出于“共同的利益和共同的价值观”,双方决定继续维持“作为联系大西洋两岸纽带的”北约,共同防止俄罗斯东山再起,并把整个欧洲——大西洋地区纳入西方的势力范围。
冷战结束,失去了共同敌人,欧洲不再有现实的安全威胁,独立意识开始增强。欧共体各国于1991年底通过“马约”,决心建设“欧洲政治和经济货币联盟”就反映了这一点。1992年法国总统密特朗在布拉格还说:“当美国人意识到他们是欧洲的儿子时,他们总是受欢迎的。但他们不要过分,想当欧洲人的老子”。
美国尽管在口头上表示支持欧洲建设,但对欧洲的这种独立意识一直是很警惕的。美国战略研究人员早就认为,一个经济上已经高度一体化的欧洲,一旦实现政治和货币联盟,将成为美国的一个强劲对手。既联合又制约就成为美国对欧洲的双重政策。而北约正是实现美国这一双重政策的最理想工具。前南问题的演变可以清楚地说明这一点。
前南问题是从克罗地亚和斯洛文尼亚独立开始的。美国开始并没有明确支持,包括法国在内的许多欧洲国家也很犹豫不决。但出于地缘政治的考虑和历史的原因,德国表示出特别积极。在德国的压力下,欧盟和美国相继承认了这两个前南共和国的独立。
这个缺口一开,波黑危机的发生就是必然的了。美国起初认为波黑危机是欧洲问题,在一段时间内隔岸观火。欧洲起初雄心勃勃,企图把“欧洲问题由欧洲解决”的豪言壮语变为现实。结果折腾半天一事无成,转而又求助美国。美国在摆足架子后,出面搞了“代顿协议”。
其实美国是不可能置身波黑冲突之外的。巴尔干历来是欧洲的火药桶。美国既担心波黑危机发展为巴尔干危机进而影响整个欧洲的稳定,同时又希望在巴尔干留下一点火种以牵制欧洲。所以有人说,欧洲邀请美国介入巴尔干问题是“引狼入室”。
科索沃危机是波黑危机合乎逻辑的延伸。欧洲又一次想有所作为,出面主持了朗布伊埃会谈,最终还是无功而返,只好同意美国主张,对南联盟不宣而战。
有人认为,科索沃战争与其说是反对塞尔维亚的战争,不如说是反对欧洲的战争。这当然不是耸人听闻,这场战争留给欧洲的后遗症将会逐步显现出来:难民问题将是欧洲的一大包袱;巴尔干地区将成为欧洲的一只烫手山芋;欧洲的经济已经受到沉重打击;刚刚问世的欧元汇率不断下跌;战争费用的分摊将加剧已经没有多少回旋余地的公共赤字……归根到底,欧洲一体化建设将受到严重影响。
所有这一切,美国心里明白得很,欧洲政治家却未必有所预料。这真是欧洲的一大悲哀。
美国的欧洲政策,除了在贸易上寸步不让外,还主要表现在它对欧盟的态度上。
欧盟把东扩视为一种“责无旁贷”的政治责任。美国故意投其所好,鼓动欧盟尽快扩大。因为,欧盟越是扩大,内部问题就越多。当扩大到27个成员国后,欧盟就很可能只是一个自由贸易区。
对欧盟建立独立欧洲防务的努力,美国也没有直接反对。1996年北约柏林会议上,它还同意在北约内建立“多国多兵种特遣部队”,并明确这支由欧洲人指挥的部队可以利用北约的军事资源,执行美国不想参加的军事行动。但美国保留了“多国多兵种特遣部队”要利用北约军事手段时必须征得它同意的权利。这就是说,最后决定权还是在美国手里。在北约欧洲盟军南方指挥部司令问题上,法国一再坚持,美国硬是不放。美国的意图很明确,只要在北约的框架内,只要继续由它掌控北约决策权和指挥权,欧洲人想多做点贡献又何乐而不为呢。
总而言之,在美国眼中,欧洲是它的一个冤家兄弟,既要拉上欧洲为它的全球战略服务,又要防止欧洲有朝一日成为它的竞争对手。北约则是美国把欧洲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最理想工具。